慢走，李渡先生

陶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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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走，李渡先生

2011年2月9日晚上，奇台文友刘永成先生打来电话，告诉说李渡先生上午“走了”。他把“走”字的发音压得很低，咬得很重，拖得很长，让我好像看见先生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是啊，再也见不到这位近20年来和我交往亲密的良师益友了。三年前的那次见面成了我们的永别。
那是2007年10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我和儿子正华从乌鲁木齐到奇台，在刘永成夫妇的陪同下，走进全和医院3楼23号病房。
永成推开房门：“李老！”他的声音很大，“陶老师来看你了！”这同时，我看见坐在病床边沙发上、穿着一套旧的灰色单衣的李渡先生。我叫着“李老师”，快步地走近他，但他却发愣着，疑惑地瞪着双眼，显然没认出我来，更没认出跟在我后面的小伙子和手捧鲜花的女士。我搂着他的肩膀，望着他依然疑惑的眼睛。许久，他突然脸上有了表情，挣扎着要站起来，嘴里含糊地反复发着三个音节，泪水浸湿了眼眶。我搀扶他坐下，他不停地说着什么，语音同样含糊。他颤抖着做手势，永成会意地给拿上笔和纸来。他在纸上写“高兴”二字，一连写了好几遍，笔画多错乱但笔势依旧有力。
自从2005年夏天我去哈密、巴里坤返回乌鲁木齐路经奇台和李老师有过一次晤谈后，就一直没机会再见到他。多次打他家里电话09947222430，都说是“欠费停机”，而他又没有手机。直到2006年春节我给姜县长打电话，才知道李老师患了脑瘫，经过治疗在家休养。按照姜县长告诉的电话号码我打通了李老师的小灵通，听到他声气好像还不错，我心里也就平静了许多。一年后，忽然从赵国柱主席电话里得知李渡先生因脑溢血住院了。我一下紧张了，很想去看他，可是相隔路远，又上班请不了假，我打他的小灵通也停机了，就只好在心里牵挂和祈祷。
这次在病房见面，望着李老师泪流满腮、一反常态地激动的样子，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他以往见面总是合十行礼的清净的表情和超然世俗的微笑来。
他又在纸上写，写的是一个秀美的名字。他的手依然颤抖着，指着写的名字让我看，嘴里喃喃地发着音。他的声音我听不清，但我知道这个名字链接着他生命中的一段浪漫。这段浪漫，他曾给我神秘而幸福地讲述过。
我理解，也很感动。浪漫是最叫人怀想的，特别是在生命经受磨难的时候。
永成介绍说，“就在前两天，李老还为我的《天池赋》写了点评。”我们正在和李渡先生用笔交谈，一个年轻人进病房来了，是李渡先生的儿子。他一直在这护理父亲，刚才出去自己换药了。原来他也刚动手术不久，腹部还接着一根长长的导管，导管下端吊着一个尿包。
李老师继续在纸上写，笔画更加错乱，我们几个人共同努力地辨认。“新闻，方志，楹联，写就人生三部曲；正见，圆心，业力，撑开命运一条船。”这是他多年前写的一副自赠联，此时此地他又重写，作为老朋友的我，当然读得懂联内联外的深深含义。
这副自赠联概括了他自己的人生经历。李渡先生本名李子灵，号雕龙洞主，是奇台本土人，曾长期从事新闻、史志工作，文革中受到过不公正待遇，1994年从县史志主编职位退休。先生有6个子女，他的爱人又是没有工作的家属，而且家中接连出现过不幸的事。在清贫的生活中，李渡先生却总是从容自在的，这可以从他的另一副《自赠联》窥见得到：“竟那般，去时总是甜甜苦苦；原如此，来日还将喜喜忧忧。”李渡先生还有个法名叫如意居士。他半生修行悟道，待人处世“阿弥陀佛”，以诗联为载体行世间法。他是奇台文艺界的一头踏实苦干的老黄牛，是新疆诗联界一匹奔驰的骏马，是《中国楹联报》专题报道的“联苑精英”。
1995年，由李渡先生发起筹备的新疆第一个县级楹联组织——奇台县楹联学会成立了，李渡先生担任副会长、秘书长，主持学会的工作。他组织会员进行诗联学习、创作，联系企事业单位开展联事活动，先后主持举办过“学子杯”、“古城杯”、“计生杯”、“劲松杯”等10余次全国性的征联活动。在他的策划下，奇台县建立了新疆的第一个楹联村。他做的所有这些工作都是无报酬的，而且自己贴进办公费、电话费、交通费。他图什么呢？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当一名合格的中国楹联学会会员。”
他在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了大量的诗联作品。他的作品文质兼美，充满生命智慧、人生哲理，张扬真善美，让人在艺术欣赏中受到启发。他的自题书斋联是他自我形象的真实写照：“争梅百蝶轻如许；嚼月黄牛瘦几分。”这副联对仗工稳、诗情画意。“争梅百蝶”，形象描写了读书创作的妙境；“黄牛”是自喻，瘦则瘦矣，而“嚼月”的意境，其美无穷。“珍馐不托柴门月；淡茗常烘石室云。”这是他的一副自题居室联。在奇台县城，李渡先生居住的是平房小院。这副对联，切合实际，妙悟如禅。上下联各是一幅画，用对比突出主旨，对生活的洞悉、对人生的感悟，尽在其中。没有深厚的修行道行和文学功底，是不会练得如此佳句的。
这也正是作为佛门居士的李渡的生活意境——简单、恬淡、怡然。
记得2001年的初夏，李渡先生从奇台坐长途汽车到乌鲁木齐来同我商量工作。他到我的居所时已经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我要起身给他做饭，他从随身背的灰色细布口袋里掏出两个馕和两个苹果放在桌子上，说：“我在车上已经吃了一个馕和一个苹果了，吃的很饱。还有这，正好够我们两个人吃晚饭。”他说得很轻松，而我听了不禁心头一阵酸楚。晚饭，我没有按他的安排，而是给做了一大盘西红柿炒鸡蛋（他戒忌吃荤），他吃得津津有味，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笑着夸我的手艺不错。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太清苦，一丝同情萌上心头。后来当我读到他的上述“淡茗”联，我才反思我的“同情”是多么多余和俗气。
“耳顺心常陋；行端道不孤。”（李渡《六十自寿联》）清心寡欲，远道端行，自然善缘广结。1998年10月，李渡先生的女儿春燕出嫁，先生简化物质嫁妆，给女儿送了一份特别的新婚礼物——他向全国征联，选出优秀作品编辑成书给女儿陪嫁。我把这个消息投发在《新疆日报》，随后《长江日报》、《宁波日报》等多家报纸转载，引起不小反响。他先是收到来自20多个省区市的应征信函，后来当地电台、电视台等媒体对他女儿的婚礼作了现场报道。李渡征联嫁女在全国楹联界传为佳话。2008年3月李渡代表乌鲁木齐诗词楹联家协会到廊坊参加中国楹联学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时候，中国楹联学会的领导和很多联友还在向他表示祝贺呢。
李渡先生去世了，奇台文艺界、新疆乃至全国诗联界都在悼念他。而我现在是在内地有孝服在身，不能到追悼会现场去送他，只在博客里写了一副挽联：“我欲见良师，惟从梦里寻千度；君长吟雅句，径自人间向九泉。”我没敢太悲痛，我怕先生说我悟得不透。他不是死了，他只是离去，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洞里雕龙，于心乐赏；云间放鹤，任我悠游”（李渡《又自题联》）。我想，他也一定还在一如既往地勉励我：“勤立说陶然得乐；大修身静以思明。”
慢走，李渡先生！
                                       2011年2月14日   听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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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丐

<br /><br />慢走，李渡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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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丐

<br /><br />[他？]是手依然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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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大明

<br /><br />谢谢联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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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惑的青春

节哀顺变！已投稿中楹报。

陶大明

<br /><br />谢谢不惑的青春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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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梓年

<br /><br />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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