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以忆为名

玫瑰雨

“传说，从楼的北面跳下去，可以看见故去的人哦。”
女孩笑了。

不知是西部偏北还是北部偏西的这座城市，离黄河不远。它以古老的资本拗着现代化的进程，慢吞吞地生锈着。致使城市中弥漫着一股来自地下千米的金属的烂霉味。老人们常坐在南墙根儿底下，叨叨念念地说着张家媳妇李家郎的生生死死的烂谷子事。

“哟，隔街王婶她大儿子死了。”

“怎么？”

“听说是什么病，也有人说是吸毒，谁知道呢。”

“哦。”



女孩

女孩爬在灯下，听着门外男人忙碌地电话业务。

“噢，杨萧他妈呀，没问题，没问题。您放心，就杨萧的成绩，只要明天正常发挥，您就等着迎接状元吧······省级是没问题的······”

明天高考。杨萧是男人的王牌学生，和女孩同班。男人总是训斥女孩:“你看人家杨萧，学习多好······”“你看人家杨萧，早晨五点就起床了······”“你看人家杨萧，小提琴拉的多棒······”可女孩总是守着年级倒一不放。后来，男人也觉察到说女孩没用，没有再提过璀璨的杨萧。再后来，就完全忽视了女孩。

就像今天一样，他忘记了女孩明天也要高考。

女孩习惯了这种感觉，就像大家都喊她“女孩”一样。这只是一个代名词罢了，早就习惯了。

莫名地，女孩想起了女人和北。

女人

女孩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但还是没能躲过阳台上正摆弄吊兰的女人的眼睛。

“死丫头，进门不知道敲啊，没出息的就跟个鬼一样。”

女孩松了口气，这样还好，总比摔脸子来的爽快。

“我··我···”

“哟，说话都结巴啦。学习比不上别人，说话也不利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狗怂东西······还不如掐死算了······”女人挑眉，吊兰叶应声而折。

女孩冲进自己的屋子，把房门摔得震天响。

这里的一大地方特色，就是吵架总要用“怂东西”来形容别人。有时不够解恨，还要在前面加上诸如“狗”之类的字眼。若再被好事者拉长了声调，这样起起落落，一波三折，听起来颇像农村山沟里粗犷而原生态的山歌。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哟，气死我了哟，还不如死了算了哟······”
门板丝毫挡不住阳台上女人的哭号。
女孩苦笑，至少，女人是在乎自己的。

北

女孩喜欢呆在教室里，不单是这里没有女人的哭喊，还有窗外一树的花开，还有坐在她右手边的北。
北很干净，女孩总是笑着对自己的日记本说。
每每安静的时候，女孩总能听见阳光碎在北肩头，熙熙索索的声音。
诺儿，北总是这样叫她。对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北一直记得她的名字。这让女孩觉得一瞬间的真实，不再是别人口中用“女孩”这样空乏的概念就可以随随便便定位的。

女孩喜欢不开心时，被北拉上单车，去听呼啸的黄河水；喜欢饿时，北不顾形象地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喜欢开心时，被北背起在楼顶，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喜欢生日那天，北随手塞给她的林徽因的诗集。
喜欢，喜欢在一片的花开底下，北轻轻的在空气里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北，你真像窗外，那一树的花开。”女孩悄悄说。
这时的北，正仔细地用笔描画着女孩额前的头发，淡淡的，扬起嘴角：
“我喜欢你的落发。”

女人

后来，女孩看见女人被推进了手术室。
再后来，女孩看见女人被放进了灵柩。
女孩默默地在目前放了一束花。白色的雏菊，是女人最喜欢的。
胃癌晚期，这就结束了吧。
女人所以的坏脾气，也就结束了吧。
脸颊，湿了一片。

北

后来，北转学了。踏上了最遥远的地方。
“北，你走了，就没人记得我了。”
“不会的。”北笑着摸摸女孩的头。
再后来，北没有了音信。
女孩总是在同学中的只言片语里捕捉到关于北的消息。
“记得北么？”
“记得。”
“听说好像在那边出了车祸。”
仅此而已。

女孩

女孩走出房门，时间是十一点半。
男人挨着给他的得意门生的家长敲着慰问电话。
“嗯，一定，一定·····”
女孩拧开把手。
“放心，孩子不错。。。客气客气······”
女孩走出了家门，一级一级地上着冰冷的台阶。
十一楼的平台，风揉着一地细碎的夜凉，浸进女孩脚面，打乱了额前的头发。

“传说，从楼的北面跳下去，可以看见故去的人哦。”
女孩笑了。
万家灯火已熄，蕴着明天的踌躇满志。
一声闷响，踏实地，红了一片。

“我念着离我而去的一切，没有勇气等待天明。我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只能以忆为名，追逐逝去。”
隔日，在日记本上，男人发现了这行字。
“传说，从楼的北面跳下去，可以看见故去的人哦。”

“昨夜有个女孩跳楼了。”
“叫什么？”
“不清楚，大概叫女孩吧。”
“哦。”
一切依旧。南墙根下，老人叨叨念着。

二雨轩

值得深思

一代天骄

值得深思

二牛

值得深思

金狐

悲！！！